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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公众号：江山还似旧温柔）（微博：浮云春晚）
大将军日记（卫青篇）3
简介：秦汉大佬魂们各自定居在自家顶头上司帝陵范围内并互相串门惹事的故事。其它朝代大佬友情酱油。
Y年Y月Y日
今天第二百一十八届谋士联盟大会在茂陵隆重开幕。我和去病都不喜欢凑热闹，赶早就策马去长安躲清闲，不过半路还是碰到几个半生不熟的魂。
首先邂逅阴阳谋心友组。留侯满脑门儿写着“愿弃此会，从赤松子游”，曲逆侯一脸冷漠（但是我居然从这种冷漠中看出了十二分的幸灾乐祸是怎么回事）地拽着留侯胳膊，说：“丢掉幻想，准备代表发言”。
然后偶遇，嗯，该怎么称呼——四轮车心友组？孙膑和诸葛亮神色淡然慢条斯理地交流着兵法心得，这本来也没什么，但问题是这么做的同时他俩还手摇着各自的四轮车跑得飞快。
我和去病呆呆地目送二位大佬比翼绝尘的背影。
去病沉痛地说：“我突然觉得有必要加强骠骑营训练，不然……”
不然以后骑兵都跑不过四轮车岂不是贻笑大方！
Y年Y月Y日
在长安呆了两日，第二天中午在膳祖食府（注1）就餐时，巧遇徐世勣。他见了我们很高兴，表示自己享受霸王餐VIP待遇，必须一尽地主之谊请我们吃饭。
去病咳嗽一声说：“我们也是地主。”
徐世勣愣了半秒，哈哈大笑道：“是晚生唐突了！听说卫将军和霍骠骑当初可是长安城城草榜常年前二！”
这倒没夸张。当年去病单身而我鳏居，每次上朝下朝出征凯旋都能在家门、宫门、城门和必经之路上被姑娘们围观。我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她们尖叫；去病黑着脸不搭理她们，她们也尖叫；去病有时挽着我胳膊跟我耳语，她们尖叫得更是差点掀翻整座长安城，期间还夹杂着让人费解的“霍卫是真的！”“卫霍王道！”“霍卫霍可逆不可拆！”之类……我真是年纪大了，搞不懂她们年轻人。
正想着，老板娘膳祖亲自过来布菜，激动地说我和去病是她爱豆，今天有幸谋面真是让她狂喜乱舞。徐世勣在旁边打趣，说老妹儿啊，你可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卫霍了。
谁知膳祖登时就不高兴了，说：“逆我CP，你VIP没有了，冥币八千万贯，先结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Y年Y月Y日
今早回茂陵，赶上谋士联盟大会收场。路上到处是和谐友爱的道别场面：
陈平和贾诩相约日后一起打牌——阴谋家和毒士（“阴毒”组？）打牌，谁当他俩的牌搭子也太心累了。
郦食其和苏秦相约哪天同去享用齐地的美食——一个被烹杀，一个遇刺还遭车裂，这算是BE组的友情？而且居然现在都仍然对齐地这么执念（怨念）吗！
这样说的话，正捉手相别的范增和荀彧也算得上BE组？不过相较上面那对“死得好惨”BE组，这对属于“主公你怎么忍心”BE组？
……
我深深感到这世界真奇妙。
不过，当目睹李世民（感觉这魂都快成昭陵常驻茂陵大使了，还是死久见的一把手兼任外使）左手把着张良右手拉着刘基并冲诸葛亮笑得春风和煦，我还是觉得有点眼瞎。
——想集齐史上三大八卦（这是真·奇门八卦）巨头、同时也是挖三大开国之主的墙脚，“天可汗”的气魄果然非同凡响！
“见识了吧！”韩将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久，二凤没挖动一个墙脚，还锲而不舍的，我也是醉了。”
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被李世民邀请去昭陵打马球，他带我和去病参观了新建的规模宏伟的凌烟阁，二十四幅画像在那么大一堵墙上多少显得有些寒碜。
我觉得我可能发现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真相。
Y年Y月Y日
一大早天光就酣畅淋漓，去病把我从榻上挖起来晒太阳。
我俩在骠骑墓坟头小亭子前的一方空地席地而坐，喝着从江南带回的桃花酒，听着鸟雀在林间扑腾和鸣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十分惬意。
没多久下边就热闹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游人——其中多半有去病的粉丝——陆续来了。
果然，一炷香时间后就听到两个姑娘的对话。
“555555小霍我终于来见你了！祁连山就是长这样的吗？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去河西走廊，看看你为我们打下的江山！”
“那什么，你低调点，你没见那边的大叔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你吗？”
“诶你好意思说我？刚才谁在舅舅墓哭得妆都花了，背《小雅·出车》（注2）还尼玛卡壳了！？”
“我！我那是太激动了！你这么牛逼你马上朗诵《琴歌》啊！”
“嗨呀你挑衅姐？这本来就是姐此行的保留节目！麻溜儿的边儿上肃立恭听！”
我和去病对视一眼。
这么多年，他依旧眸光清亮。
眼底是那个远去却也从未远去的盛世。
“四夷既护，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无央兮。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女孩的音色不算好，但深挚的情感，绝非虚华的靡靡之音（我不是在说李延年）所能比。不过，我也大概清楚，如此深挚的情感，或许只是因为去病——她这样年轻，从没见过硝烟，怕是很难想象“国家安宁”来得怎样艰难。
去病三下河西，兵临瀚海，“未经一败”只是光鲜标签，其中栉风沐雪的森冷、狂云压阵的沉重、刀口舔血的腥苦，残破的旗和暗哑的鼓，阖不拢的眼睛和蜂窝似的胸膛，血水里漂浮的兵器和荒草中腐烂的家书，去病不说，史书不写，却实实在在扎在他的心脏与骨骼里。
止戈藏弓，那些操过戈引过弓的人或许早已永远沉默。
凤凰麒麟，风光而来时身后又是怎样一条不忍回首的路。
可是去病，还有我，不曾有悔，问心无愧。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去病的声音与女孩的声音和在一起，却又渐渐停滞，他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舅舅，这歌得改改。”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老实说我没领会他意思的时候真是少得可怜。
去病笑起来。
这个魂两千多岁了，可依旧是少年人的模样。
笑起来，也还像祁连山晴日的雪一样明净。
我听到他说：
“我和舅舅，有很多很多个百年。”
注1：膳祖是唐代著名女厨师，段成式所著《酉阳杂俎》中名食均出自此女之手。
注2：《小雅·出车》中有诗句云：“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so，你们懂的。
